——南京市音乐家协会会员兰溪采风侧记

8月6日清晨，在南京市音乐家协会组织下，一行18人组成的浙江兰溪3日采风团正式登车启程了，车行4个多小时，艺术家们沿途观景，谈笑风生。

提起浙江美景，人们自然会想起杭州，想起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湖，抑或是晴日里的水光潋滟，抑或是雨中的山色空濛。然走出车厢，脚踏兰溪的土地，疲惫顿失。眼望满目苍翠，心底里不禁惊叹这恍若世外桃源般精致的美景。西湖之美美在水色，须行走于苏堤，徜徉于船舫，嬉戏于湖水方能领略。而兰溪美景则不需如此，那不高的小山零星点缀在起伏的丘陵上，吊足了你的胃口。静默耸立的小塔兀自抚弄着晚霞，随你爱看不看。静静流淌的兰江水也寂寞地牵着你的眼眸，不能不多看她一眼。一旁的路人或悠闲地哼着小调，或专注地侍弄着手中的活计，闲散淳朴的如足下的土地散发着泥土的醇香。

（一）醉心“芥子园”

“芥子园”乃明末清初著名戏剧理论家李渔居住的地方，建于金陵。李渔祖籍兰溪，后人为纪念他于兰溪仿建“芥子园”。兰溪的“芥子园”，虽没有金陵的小巧，少了些许山野情趣，但在当地政府部门的逐年修缮下，如今也真实再现了一代艺术家醉心于戏剧研究与创作的生活场景。园子不大，但极富文化底蕴，回廊交错辗转，廊壁或刻花草字画，或刻名人画像，皆是大家风范。踏进小门绕过屏风，映入眼帘的是各色梅花树种。继续前行，可见一硕大圆窗，窗外梅竹相映，宛若画卷。穿过走廊则豁然开朗，一尊李渔雕塑坐卧于巨石之上，手持书卷，眼望来客，目光炯毅，面色庄重，其身后则是布满荷叶的荷花塘，真乃“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沿鹅卵小径右行，没膝花草芳香沁脾，争彩斗艳，抬首仰望有一楼阁，名曰：“燕又堂”，阁内有关于李渔生平事迹介绍及实物收藏。“燕又堂”对面则为一戏台，深入荷塘之中，想必是李翁与友人演戏观戏之场所，上书“粉墨长生”四个大字。走出“出将”“入相”两门，立于戏台之上，同行人不禁轻舒兰花指，脚移莲花步，口中念道：“溯温疑自焙衣笼，似冷还疑水殿风。一缕近从何许发？绦环宽处带围中。”（李渔《怜香伴》）。活脱脱是笺云循香觅见寄住庵中少女曹语花时一见钟情之情景。立于李翁雕像之前，眼望前方小山上的云塔思绪万千。自古做学问者当以为学为己任，若成大器者更应寄情山水，淡薄名利，虽恃才放旷乃情志所致，持之以恒方能名垂千史！“名乎利乎道路奔波休碌碌，来者往者溪山清静且停停”，李翁所言即是，盖今能有几人欤？悲乎，惜乎！

（二）留连“诸葛八卦村”

曾听人说过，“诸葛八卦村”地形奇特，形如八卦。从兰溪市区驱车不到20公里便来到此地，司机说“八卦村”最奇特的就是身在外围是看不到村子的，整个村子被包围在四周隆起的土山丘陵之中，根本无法得见。当年日本鬼子扫荡，竟没发现此村，是当时唯一一个没有遭受侵略军烧杀抢夺的村子，从此“诸葛八卦村”便名声大噪。

据史料记载，诸葛亮十四世孙诸葛利（公元952年）宦游山阴（绍兴）后任寿昌县令，卒于寿昌。其子青由寿昌徙往兰溪西陲砚山下，传至27世诸葛大狮（1280年），因原址局面狭窄，觅得地形独特的高隆岗，不惜以重金从王姓手中购得土地，以先祖诸葛亮九宫八卦阵布局营建村落。整个村落以钟池为核心，八条小巷向外辐射，形成内八卦，更为神奇的是村外八座小山环抱整个村落，形成天然的外八卦。村内地形跌宕起伏，古建筑群布局独特，连绵起伏。村中水塘波光粼粼，竹木茂盛，巷道纵横，错落有致。村落景观多样而优美，即有鳞次栉比的古建筑群，又有环水塘而建的古商业中心，全村形成了一个变化丰富而统一的整体。专家学者们称其为“江南传统古村落、古民居典范”。是目前全国保护最好，群体最大，型制最齐，文化内涵深厚的一个古村落。

入得村内，在了解了“八卦村”独特的建筑历史后，最值得观赏的就是它的建筑群落，其建筑皆为明清时期江南典型的徽派建筑。导游带领我们游览了大公堂、丞相祠堂、民居、大经堂和雍睦堂。沿途导游一再叮嘱随行者要紧随其后，否则走散则无法出得村寨。

如果说“八卦村”独特的地理位置、精妙的村落结构是其扬名四海的主要原因，那么以蜀国丞相诸葛亮兴国济事精神内核为文化根脉的遗风则更是让游人津津乐道，流连忘返。诸葛亮生前谆谆告诫子孙“良相治国、良药医民”，行走村落，处处可见诸葛先人的《诫子书》训言，或刻于碑石，或嵌写于书画，或装裱于手扇之上。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此言训简洁明了，但寓意深远绵长。我等今人也曾千遍诵读，然有几人能恪记之？有智者虽能悟其理却不能行之道，无知者虽知其深却不懂其远，于是乎，附庸风雅者有之，口是心非者有之，更有甚者花重金将其装裱精良，或卖或赠，其意何为，唯有当事者能察之，实非诸葛先人之所愿！

（三）探秘“地下长河”

8月7号恰逢强台风“梅花”登陆肆虐之时，也许是我们音协采风小组来到此地，所以上天眷顾，这里并没有受到台风的影响。当日正值中午，太阳直射，天气炎热，但入得洞里，顿感凉爽。洞口有一半亩深潭，潭水清澈，鱼类众多，徜徉于水。洞口右壁上书“地下长河”。两种途径可以入洞，撑船师傅说游客大都选择入洞先行船800米水路，若沿原路返回则可以选择步行。地下长河游览全程2500米，面积25000多平方米，分涌雪洞、时间隧道、玉露洞三段。800米行船，水路曲折狭窄，低矮处须匍匐于船身，往来船只交汇时更让游人提心吊胆，唯恐船撞人翻，不时有胆怯者惊恐喊叫。洞内无自然采光，霓虹灯明暗交织，拍摄图片大都混沌一片，犹如后期渲染之效。感受最深还数内外温差，身在洞外，天气炎热，汗流浃背，置身洞中，温度骤降，寒风习习，同行年长者须另披衣衫方能抵寒。撑船师傅说此洞气温常年恒温18度，冬暖夏凉，长逾千米地下暗河终年水流潺潺，从未停息，但源头至今未明。穿过涌雪洞地下暗河，徒步而行，两边钟乳石姿态各异，衬以彩光则宛如仙境。其中有一巨大乳石，名曰：“穹凌雪钟”，周长5米，高2.8米，此钟历经亿万年滴乳滋润，有天地孕育而成，为国内溶洞所无，实属罕见瑰宝。玉露洞天高大空旷，厅内精美的石钟乳、石笋、石幔琳琅满目，美不胜收。时间隧道中景石奇幻、近在咫尺，光影弥散，置身其中，如梦似幻。

太阳西下，我等一行人才回至山底。阅读六洞山景区的游览说明才知所在之地为洞源村，此村依山傍水，人杰地灵，孕育了一代名媛赵四小姐（张学良将军夫人）。赵四闺名绮霞，因此，村中祖居所在称“绮霞园”，这是一座清代古建筑，雕梁画栋，屋内展示的是赵四的生平和与张学良将军唯美的爱情。“景为江南一绝，情为千古绝唱”，今日得见，名不虚传。

（四）夜寻婺剧团

8月7晚，吃过晚饭，一行人游兴不减，坐车赶至兰溪老街。大概受“梅花”台风的影响，夜市没有如姜有为老师（兰溪是姜有为老师的故乡，此次兰溪之行，得幸于姜老师侄子在此张罗联系）描述的那样热闹非凡，比不得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但曲曲折折的江南小巷，络绎不绝的往来人流，似懂非懂的本土“吆喝”，风味醇香的特色小吃都给这座古老的小城平添了一种独有的情调。行至中途，不远处隐约传来竹板铜器敲击之声，姜老师说前面就是婺剧团了，想必是剧团正在排练，大家寻声快步疾行，进得剧团，各自落座，静心观赏。台上戏段正是根据豫剧《赵氏孤儿》移植过来的《程樱救孤》里的一出哭戏——《喊一声我儿惊哥》。程樱之子惊哥及好友公孙双双被惨杀，程樱悲愤交加，一唱三叹：“为救孤，我舍去惊哥亲生子，为救孤，我妻思儿赴黄泉，为救孤，我每日伪装与贼伴，为救孤，我身居贼府落不贤，为救孤，我遭人唾骂千万遍，为救孤，我忍辱含垢十六年。十六年啊十六年，哪一年不是三百六十天……？”一字字血泪倾诉，如火山喷发，江河决堤，一句句疼彻心扉的呐喊悲情万千，催人泪下。配以演员行云流水，收放自如的行腔，感人之处忍泪不禁。身边一位戏迷动情地对我们说：“每看程樱存赵事，一回惆怅一沾巾”。

体验兰溪民俗风情，汲取当地民间文化艺术养料是此次音协活动的主要目的。短暂的三天恍若一瞬，但留给我们的是弥足珍贵的创作素材。当晚在下榻的兰溪国际大酒店的会客厅里，音协秘书长孙建民同志召集一行人进行了采风总结。南京市教育局教研室音乐教研员官思渡老师从兰溪婺剧的发展、唱腔、角色行当、戏曲旋法以及文武场面，结合《程樱救孤》戏剧片段，进行了较为详细的解读分析，使我们对婺剧有了更加深入的理解；前线歌舞团政治部创作员、词作家葛逊先生从创作角度谈怎样将采风过程中的所看、所感、所悟提炼成创作素材并形成最终的音乐作品；音乐教育家姜有为老师详细分析了兰溪民歌的体裁、风格及语言特色，并用方言演唱了兰溪民歌；更为出彩的就是前线歌舞团的青年钢琴演奏家濮鹰根据姜有为老师演唱的兰溪民歌《青丝鸟》的旋律，在钢琴上进行了即兴变奏，博得了阵阵喝彩。最后，鼓楼区委宣传部副部长束传贤同志带领采风人员进行了民歌大联唱，将总结会推向了高潮。

8月8日晚一行人登上回宁的列车，可思绪仍在与往事纠缠。兰溪，江南不大的小城，有山有水，有情有意。既有多姿多彩的现代文明，也有淡若水墨的遗风古物，但二者皆能共荣共存。这里的人们并没有因为有了名人李渔、神秘的“诸葛八卦村”和奇幻的“地下长河”而津津乐道，进而大肆宣扬，更没有别处景点里向游人虚价兜售所谓“地方特产”的小商小贩。一切都是那样自然，自然的犹如村民随口哼唱的民歌小调。突然想起曾在网络上看到的这样一段文字：诸葛亮在《诫子书》里将道家的清心寡欲，淡泊宁静和接世济国相结合，其实体现了他的适度和谦逊的处事原则，那就是，不可淫慢，不可急躁，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呜呼！兰溪，自从踏上这块土地，便心生异样感情的小城，原来是性格使然。因为这块土地处处浸染着先人们为学处事之道，厚德载物之情，世代传承，绵延不绝。有幸来此，铭记终身！

张传连

2011年8月18日